“会计差错更正”早已成为上市公司掩盖财务造假的惯用伎俩。2019年，康美药业发布重大会计差错更正的公告，近300亿元不翼而飞，所谓“会计差错”成了其财务造假的“背锅侠”。

　　而山东亚华电子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亚华电子”）连续三年大幅调整营业收入、净利润等关键财务数据，其重大会计差错更正背后是否还有更多的隐情？。

　　亚华电子是国内知名的医院智能通讯交互系统软硬件一体化综合解决方案提供商，主营业务为医院智能通讯交互系统的研发、生产和销售。2022年6月24日，亚华电子创业板IPO即将上会审核，保荐机构为东吴证券(6.890, -0.01, -0.14%)，保荐代表人是曹飞、庞家兴。

　　【概述】

　　时代商学院研究发现，亚华电子招股书财务数据与其新三板挂牌期间披露的数据存在巨大差异，因跨期确认收入进行过重大会计差错更正，2017年至2019年分别调减营业收入2363.5万元、2007.96万元、712.27万元，其财报数据真实性存疑，或存在人为调节的可能。

　　大额财务数据调整引起了上市委的极大关注，要求亚华电子说明是否存在跨期连续确认大额收入的情形及其合理性。时代商学院以前十大项目情况测算，亚华电子大约每4个项目中就有1个项目存在跨期确认收入的情况，其单个项目合同金额虽较小，但项目数量众多。

　　亚华电子实控人耿玉泉与亚华电子、中亚华信存在大额资金拆借往来，结合其报告期内大额分红的情况，亚华电子被上市委质疑其存在资金闭环回流、体外资金循环形成销售回款或承担成本费用等情形。此外，同行业上市公司多数通过公开招投标方式销售产品给医院等终端客户，但亚华电子75%的收入来自医院建设集成商，向医院等终端客户销售的比例仅10%-16%，这或许给亚华电子进行财务造假留下了较大空间。

　　6月21日，时代商学院就上述相关问题向亚华电子发函询问，但截至发稿仍未收到对方回复。

　　一、新三板挂牌期间涉嫌虚增收入数千万元

　　亚华电子成立于1998年，一直以病房交互系统为核心产品。2016年8月25日，亚华电子在全国中小企业股份转让系统（即新三板）挂牌并公开转让，证券代码为838234，并于2020年8月19日起终止在全国中小企业股份转让系统挂牌。

　　亚华电子于2021年6月25日披露的招股书（申报稿）显示，2018年至2020年，亚华电子的营业收入分别为11250.74万元、16456.65万元及23410.1万元，归属于母公司所有者的净利润分别为1513.46万元、4012.84万元及5523.35万元。

　　值得注意的是，根据亚华电子在新三板挂牌期间披露的年度报告，2017年至2019年，亚华电子实现的营业收入分别为10631.64万元、13258.7万元、17180.92万元，归属于挂牌公司股东的净利润分别为2378.99万元、2409.95万元、4127.2万元，与该公司招股说明书披露的营业收入和净利润数据存在巨大差异。

　　为何营业收入和净利润这种核心财务指标会出现如此重大的调整？

　　亚华电子在招股书中表示，公司2018年度和2019年度存在部分收入跨期的情形，主要系对于原仅负有调试义务的商品销售，公司于客户签收无异议后确认销售收入，存在收入确认口径不一致的情形，现将负有安装及/或调试义务的商品销售统一在安装调试完毕并经客户验收合格后确认销售收入。

　　于是，亚华电子由于收入跨期原因对2018年度、2019年度的财务报表进行了一系列调整，其中2018年度、2019年度营业收入分别调减2007.96万元、712.27万元。

　　会计差错调整后，亚华电子扣非后净利润从2017年的2378.99万元大幅下滑至2018年的1296.92万元，引起上市委关注，并在首轮问询函中要求亚华电子说明2018年业绩较2017年大幅下滑的原因及合理性。

　　亚华电子按照申报期财务数据调整和列报口径对2017年报表进行调整，将2017年营业收入下调至8268.14万元，归母净利润调整至1350.94万元，并以此说明该公司2018年度营业收入、净利润等主要经营业绩指标均较2017年度同比上升。

　　在上市委要求下，亚华电子进一步披露了会计差错更正的详细项目。关于收入部分，亚华电子2018年、2019年的申报财务报表分别调减营业收入2007.96万元、712.27万元，相应分别调减应收账款2211.59万元、1881.14万元，分别调增预收款项2546.65万元、3346.83万元，分别调减应交税费173.27万元、126.19万元，相应分别调减营业成本684.11万元、219.75万元，分别调增存货1946.01万元、2272.20万元；2018年申报财务报表调减资产减值损失40.80万元，2019年申报财务报表调增信用减值损失60.64万元。此外，会计差错更正的项目还涉及存货跌价准备、固定资产、应收票据等。

　　仅营业收入一项，亚华电子2017年至2019年调减金额分别为2363.5万元、2007.96万元、712.27万元，金额较大，且时间较长。

　　而跨期确认收入属于不严格执行企业会计准则规定，涉嫌虚增减收入、利润、成本费用、税费等多个会计科目，会造成企业利润不真实，收入与成本不匹配，不能客观真实地反映企业的利润盈亏。

　　亚华电子在新三板挂牌期间就连续三年均发生跨期确认收入的情况，在申报创业板上市时才进行重大会计更正，反映其会计基础工作薄弱；且其在上市委的层层问询下才披露详情。

　　换角度看，若非要登陆A股，亚华电子仍将继续跨期确认收入，虚增收入和利润，给投资者披露虚假的财务报表。这样的企业真的能让投资者放心吗？

　　作为公众公司，亚华电子在新三板挂牌时的相关信息披露要求基本也是等同于上市公司监管要求。

　　从监管层面来说，亚华电子系列会计差错更正发生在新三板挂牌期间，涉嫌重大信息虚假披露，存在被监管层立案调查和追溯处罚的可能。

　　二、销售模式与同行差异大，实控人大额拆借资金遭质疑体外资金循环

　　跨期连续确认大额收入，背后是否还有更多的“隐情”？

　　对此，上市委在问询函中反复质疑亚华电子收入确认细节和资金流水核查，并要求亚华电子说明报告期内主要项目详细情况、是否存在跨期连续确认大额收入的情形及其合理性。

　　在层层问询的压力下，亚华电子才披露2019年至2021年前十大项目的基本信息，并表示报告期内，少量项目存在跨期连续确认收入的情形，其发生金额不重大。跨期确认收入的情形主要是由于预先销售少量试用产品或者不同院区、不同科室分批验收，具有合理性。

　　那么，这个所谓的“少量”到底有多少呢？

　　问询函回复文件显示，亚华电子2019年至2021年前十大项目的累计合同金额分别为1864.18万元、3137.13万元、2951.38万元，占当期营业收入的比重分别为11.33%、13.4%、10.26%。

　　其中，在亚华电子披露的30个项目情况中，便有7个存在跨期确认收入的情况。换言之，大约每4个项目中就有1个项目存在跨期确认收入的情况。截至2021年，亚华电子已服务约8500家医院，若按此计算，亚华电子跨期确认收入的项目数量和金额相当惊人。

　　值得注意的是，耿玉泉是亚华电子的实际控制人，持有中亚华信79.17%股份，而中亚华信持有亚华电子61.73%股份。报告期内，耿玉泉与亚华电子、中亚华信存在大额资金拆借往来。

　　报告期内，亚华电子分别现金分红1440万元、1491.80万元、1563万元，金额较大。结合上述大额资金拆借往来，亚华电子的收入真实性更加可疑，上市委在审核意见落实函中要求亚华电子说明是否存在资金闭环回流、是否存在体外资金循环形成销售回款或承担成本费用等情形、内部控制是否健全有效、财务报表是否存在重大错报风险等。

　　此外，时代商学院查阅相关资料发现，亚华电子的销售模式与同行业企业存在较大差异。

　　医疗信息化企业的下游客户主要是医院、卫健委、医保局及其各级下属单位，通常采用公开招标方式选择供应商，医疗信息化行业上市企业如创业惠康（300451.SZ）、卫宁健康(8.800, 0.11, 1.27%)（300253.SZ）、和仁科技(12.220, -0.27, -2.16%)（300550.SZ）、嘉和美康(25.360, 0.68, 2.76%)（688246.SH）等主要通过直接参加医院等机构的投标并中标来取得业务合同，其中卫宁健康存在少部分向中标的系统集成商销售软件的情况。

　　招股书显示，2019年至2021年，亚华电子通过招投标直接与医疗机构等终端客户合作的收入占比分别为10.67%、16.33%、12.45%，占比较少。而其向医院建设集成商销售的收入占比分别为74.8%、73.45%、75.36%，其余部分销售客户为贸易商，占比约12%。

　　值得一提的是，亚华电子向医院建设集成商销售的毛利率远低于直接向医疗机构销售的毛利率。2019年至2021年，亚华电子向医疗机构等终端用户销售的毛利率分别为66.69%、60.80%、62.99%，向医院建设集成商销售的毛利率分别为55.56%、51.99%、50.89%。

　　为何亚华电子不像同行一样把经营重心放在医院等终端客户，反而更多面向医院建设集成商和贸易商？

　　时代商学院认为，亚华电子业务偏向医院建设集成商的原因或与其竞争力较弱，无法在公开招投标中拿下较多订单。此外，与医院建设集成商和贸易商打交道，而非公开招标，信息相对不透明，给财务造假或留下较大的操作空间。